阮成青站在我身前,身上只披了件薄外衣,平日里总是束起的长发解下,松松地绑在脑后,显然已经准备睡下。
他表情慵懒,又带着几分叹息,全神贯注地盯着指尖伫立的那滴泪水,喃喃自语说:“这么痛苦,干脆放下吧。”
我不自觉苦笑了下,如果能轻易放下,谁愿意经历这种爱而不得的感觉?就好像胸口有一把烈火,五脏皆被焚烧,稍不注意就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如应验我的话一般,胸口突然袭来剧痛,一股腥甜从喉间直直窜上,来势汹涌的想要破口而出。我立刻咬紧牙关,一手死死地捂住嘴,努力咽下口里的温热,瞬时舌尖齿间满是鲜血的味道。
“蟾……”阮成青焦急的声音响起,我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待到气息终于平稳后,才抬头对他笑了下,“我没事。”
他剑眉微蹙,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唇角,望着手上那一点鲜红问:“这叫没事?”
“没事。”我粗鲁地擦了擦唇边溢出的血,笑着说:“一时激动,气血翻涌了而已。”
他却一脸凝重,迟疑地说:“你的内伤……”
“不碍事,真的。”我轻咳了两声,半开玩笑地说:“练武之人受点伤正常,偶尔吐几口血也没什么大不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眸里神色莫辨,高深的完全不像我熟悉的那个阮成青。
“阮成青,别这样看我。”我垂下眼,勉强地笑开,“每次都让你见到狼狈的时候,我……”
“回房吧。”他轻轻开口,声音似风般飘渺,“我替你打些水上来。”他没有听我的回答,顾自转身下楼,清瘦的背影散发出孤傲气息。
我靠在门口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咧嘴无声地笑了下。
方才他一直在外面听着呢。
听到师兄对我说的话,也听到我答应师兄要停止喜欢。
在他眼里,我应该十分可悲吧。
像宝珞纠缠着他一样,我也同样纠缠着师兄。
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了我们的喜欢,反而是种解脱。
解脱啊……
我脸上的笑容褪下,步履踉跄的往房间走,身子摇晃的像是随时都会跌倒,可还是安全的走到了床边。我安抚的轻拍着胸口,规律地呼吸吐气,努力想逼回剩下的眼泪。
但它们还是不听话的涌出,圆润的顺着脸颊滚下,落在衣服上便成了斑驳圆点,一粒又一粒。
我低头看着它们,突然就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压抑?以后就不能再喜欢师兄了,难道连难过也不可以吗?
就痛快地哭最后一次吧,为了师兄,为了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阮成青提着水壶进了屋,倒好水、拧好毛巾,又拿了个盆放在地上,这才递了杯水给我,“漱漱口。”
我听话地漱过口,将杯子放在了地上。
他又将毛巾递到我眼前,说:“擦擦。”
我吸了吸鼻子,接过毛巾握在手中,“谢谢。”
他在我旁边坐下,身上有淡淡清香萦绕,“哭够了?”
我不好意思笑了几声,将毛巾敷上眼,“恩。”
冰凉的毛巾盖上红肿的眼部时有些微微刺痛,正想移开时,阮成青淡淡地说:“敷着,不然明天起来你怕是见不到我了。”
我脑中想象眼睛只剩一条缝,连人都看不清的样子,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好。”
他动了动,拿了一样东西塞到我手里,“吃掉。”
我用手摸了下形状,大约小拇指的粗细,是什么东西?我想凑到鼻前闻闻,他却一把拍开我的手,说:“对你好的东西。”
我又想拿下毛巾看个究竟,他仍比我更快地按住毛巾,语气严肃地说:“怕我会害你不成?”
他都这样说了,我如果还不吃下,就又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了。
为表我的诚意,我将手里的东西毫不犹豫地扔进嘴里,痛痛快快的一口咬下,然后便察觉到一股,一股……极苦的药味弥满唇齿间?
这味道分明是黄连!
我顾不得前一刻的诚意十足,马上反射性地吐出黄连,接着扔掉毛巾,一个弯腰就捡起了茶杯灌水。只是一整杯茶水下去也没有冲淡口里的苦味,反而让那种感觉无限放大,让人恨不得就此剁掉舌头。
“阮成青!”我皱着脸看他,恨恨地说:“你给我吃黄连做什么!”还骗我是好东西!还拿我对他的信任做注!
他轻轻挑眉,一脸若无其事,“苦吗?”
“你说呢?”我想大声吼他却怕吵到隔壁的师兄,只能压低了嗓子怒声说:“我什么地方惹到你了你要整我?”说完立刻跑到桌边倒好茶水,咕咚咚地喝了好几杯。
“嗯哼。”他轻哼了一声,说:“知道苦就吐掉,知道疼就不知道放手?”
我喝水的动作一愣,满腔怒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给我吃黄连……是为了苦醒我?
“他再好,不喜欢你也是徒劳。”他起身,将落在床上的毛巾拾起,缓缓走到脸盆架前,慢条斯理地洗净、拧干,又走到我身前伸手递出,“擦脸。”
我找不出话反驳,只得听话地接过毛巾擦了脸,喏喏地站在一边。
“蟾宫。”他颀长的身子立在我身前,俊脸迎着昏黄烛光,表情分外柔和,“对自己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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