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消失在电梯间。
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去:“等一下!”
电梯门正在阖上,景明插着兜靠在电梯壁,微抬着下巴,没有摁停电梯门的意思。
在渐窄的电梯门缝隙里,他看她一眼,冷冷地移开目光。
而门关上的一瞬,杜若一脚伸进去卡住了门。
哐当一声!
景明表情冰封。
杜若匆忙走进去,电梯门阖上。
电梯安静下行,她舔舔嘴唇,抬起头刚要道谢,
没想下一秒他冷笑出声,有些恼火道:“我爸妈是哪儿亏待你了?是对你高高在上,让你委屈了?”
杜若诧异,立刻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既然能申请助学金,我就不想再多用阿姨的钱了。”
“你以为她在乎这么点钱?”
“我在乎。”她说。
“呵。”他讽刺一笑,懒得再说话,啪地摁了键,电梯在下一层楼停,他大步走了出去。
她留在里边,看着电梯门缓缓阖上,他的背影越走越远。
她想要再说一句什么,没说。
直到电梯门阖上的那一刻,她才想起,忘了说一声谢谢。
……
下午四点,阳光已变得稀薄寡淡,天空中的蓝也褪去了几丝颜色。
杜若沿着落叶的小道慢慢走回去,嘴角浅浅地抿着,心里像笼着淡淡的薄雾。却有一些画面很清晰,他在办公室说的话,他离开时的背影。
空气有些凉,她的心却异常的温暖。
她时不时抬头望一望树梢上的叶子,好像又变黄了一点。
北京的秋天好美啊,天空那么蓝,空气也清新。
她深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宿舍楼下。脚步一停,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原本应该去图书馆复习高数的。
她微叹,攥紧书包袋子就往图书馆方向走,才迈出一步,想到什么,又回头看女生宿舍楼。
这个时候,大家都不在宿舍。
……
宿舍窗帘拉着,光线昏暗,只有杜若桌前亮着一盏台灯。
柔软的光线洒在一方小天地里。
她瘦小的人影伏在桌边,面前摊开一本毛泽.东思想概论,几张白净的稿纸,稿纸上写满黑压压的小字。
她咬着笔杆回想政治考试的题目,想到一题便奋笔疾书,查阅书本,将答案誊抄在白纸上。
额前的碎发时不时掉下来,她也不管,只顾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书写。
窗外的天光一点点暗淡下去,她终于写完,放下笔,长舒一口气,甩了甩酸痛的手腕。
宿舍门上传来门卡靠近感应器的滴滴声。
她立刻推开政治书,拿高数课本盖上稿纸。
何欢欢抱着一大摞书进门:“诶?你没去图书馆啊?”
“嗯。去得迟,没位置了。”杜若说。
“明天考高数是吗?”
“嗯。”
“诶诶,我想起一个段子特好玩。从前,大学里有棵树,叫高树,很多人都挂死在上边。哈哈。”
何欢欢笑点低,哈哈笑,笑得开怀,杜若也跟着她笑起来。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早餐都没吃就溜去景明上课的教室,假装上自习,找到他舍友帮他占座的书包。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拉开拉链,把折好的稿纸塞进书包里,拉好,飞速撤离。
出教室了还回头多看了一眼,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而就是在这回头时心满意足的一瞬,她突然感觉,
完了。
她感到一阵自脚底弥漫上心头的深深惊恐。
完蛋了。
她好像,喜欢他。
再否认也无济于事了,什么羡慕关注感激讨厌排斥忌惮全是借口,就是喜欢了。
杜若推开车门准备下车,胸口被安全带拉了一下,她回头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屋内快步走出来:“有行李吗?”
杜若不认识他,还没想好怎么打招呼,景明迎面走去,说:“陈叔,把后备箱的箱子拎进来。”
“诶,好的。”
陈叔冲杜若笑了笑,她回报一笑,快步跟着他走到车边,抱歉道:“箱子有点儿重,我帮您吧。”
“不用不用。”
“真的有点儿重。”杜若不好意思,帮他抬箱子。
景明在几米开外回头看一眼,懒得搭理,先进了屋。
待杜若进了门,才发现这真是个珠宝盒子。
挑空的大客厅里,水晶吊灯璀璨无比,如梦如幻。巨大的窗帘从天花板上垂直落下,瀑布一般;落地窗外是无边的花园草坪。客厅比教室还大,摆着欧式风格的长沙发,蓝木茶几,旋转楼梯上镂着螺旋花纹。
甚至有几株很高的树木种在家里。
一切美丽而遥远。
但景家夫妇——景远山和明伊——的笑容是亲近而熟悉的。
“火车怎么晚点到这个时候?”妈妈明伊笑问。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为了给动车让路吧。”杜若说,偷看景明一眼。少年横躺在单人沙发里发短信,长腿搭在沙发扶手上,全无坐姿,像块抹布。
“若春是不是长高了啊?”爸爸景远山说,“比我前年去的时候长高了。”
“但还是那么瘦呢。”明伊说,“平时得多吃点东西,长胖一点才行。”
景家夫妇太热情,杜若没有插话的余地,双腿并拢,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
“晚上没吃东西吧?肚子饿了没?陈妈做了一桌子菜,没想到火车晚点,现在再热一热。”
“我……在火车上吃泡面了。”杜若多少有些歉然,忍不住又看了景明一眼,后者还瘫在沙发里发消息,毫无愧色。
“也行,要是过会儿饿了,再吃宵夜。”明伊说。
景远山则感叹道:“若春很懂事啊,又努力,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学。”
景明在摆弄手机,恍若未闻。
杜若见景家夫妇的关注点全在自己身上,怕轻慢了景明,缓声道:“景明也很厉害啊,和我一个学校呢。”
然而景明跟没听见似的,并不搭理她的找补。
景远山也显然不满意,眉头一皱,道:“他呀,臭小子,让他学习是强摁牛喝水,给他请了多少家教,全是名师。都这样了,我还得专门请人看管他上下课,溜跑了请人满城抓他。还好,后来赶上特招生名额。这不省心的臭小子,哪儿比得过你,条件那么艰苦,却能自觉读书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