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何来山（二）

bsp;“啊呀，真的是个道修！”

    “卜天大人的公子怎么修了道——真是浪费了卜家的血脉。”

    归一派对他们来说就是清高孤傲的道修代表，喜欢在他们魔教杀人练功的时候绷着张脸来搅了他们的好事，杀他们的教众，然后摆摆手拒绝村民好意飘然而去的“君子”。沽名钓誉，装腔作势，假惺惺……

    又有人轻声讲道：“……话说回来，卜天大人的那位公子不是生下来就叫归一派掌门弄死了么？怎么隔了二十年，又忽然冒出来了？不会是假冒的罢？”

    “不是，乌烟统领是亲口听卜海教主讲的。”

    “可是……死无对证……”

    “是啊，也许乌烟有自己的算盘打着呢！”

    “我觉得不靠谱。”

    “而且他还是个道修！道修如何来做何来山的教主——这是要让天下人将我们笑死吗？”

    一时间何来山大石门下人头涌动，议论声嗡嗡然，方子溪被近百道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好几次想干脆走了，却被何来山的教众们拦住了。

    方子溪有点恼了，提高了声音：“你们如何安排你们的教主位子敬请随便，但请不要扯上在下！”

    乌烟在旁边小屋里处理好伤势，又服用了几勺的丹药，刚缓过来气，听见方子溪在外头这样嚷，他想了想，走出去拨开那边围观的教众，到方子溪跟前说：“你已经无处可去了。”

    方子溪道：“那也和你们无关。”

    乌烟道：“第一次见你，你不是想替家人报仇得很吗？才暗允了我们在泉水里下药。现在怎么又要和何来山撇清关系了？”

    提起这事，方子溪像是被当头揍了一拳，脸色羞愧，道：“报仇？现在我不想了。我只要我师门平平安安的。”

    “杜行舟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没担当的，”乌烟摇摇头：“看看吴国的局势罢！归一派已经残破至此，麒麟殿仍是步步紧逼。现在整个江湖将要掀起大波澜，归一派人手不足鼎盛期四分之一——你现在抱着一肚子的愧疚躲起来当个缩头乌龟，就得眼睁睁堂堂道教之首的归一派，最终落魄成了个流离失所的小门派。”

    乌烟描述的场景可怕且过分的真实，方子溪被骇得向后退了一步。

    乌烟又说：“你在这里多留一晚上。仔细想想吧。”

    方子溪晚上辗转反侧，他读懂了乌烟话里的含义——他方子溪想弥补自己的过错，一己之力绝无可能，必须借助何来山的力量。

    那他就必须要当上这个教主，然后收服这阖教上下千人的魔修，让他们甘愿为一个道修门派奔波劳命。

    师门蒙难，自己转投声名狼藉的魔修，是为不忠：拿卜家千年基业去实现自己的私心，是为不义……

    夜深，方子溪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瞪着窗外的微风下晃动的树影。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知道自己选了这条路、选择背叛道修的身份，会众叛亲离、遭人唾骂……此等不忠不义之事，他自己也觉得恶心，但这是他必须承受的，他需要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