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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香绮旋,心情出奇的愉悦,笑意不自觉地到了眼角眉梢。

    有多久没能这样了?

    煎熬的日子太长久,久到她已忘了何为欢喜。

    上次到京城,所经一切犹如一场灾难,她还没醒过神来,便已被打入了地狱。

    要她心甘,怎么可能呢?

    同样的几年,香芷旋那只黑心狡诈的狐狸成了京城名门贵妇,如今更是美名在外,都说她有着倾城的姿容,与袭朗是一对最为般配并且琴瑟和鸣的璧人。

    香芷旋貌美,那她呢?她在闺中便是美名在外了。只是时光流转,如今谁还记得她?

    她恨自己走错了路看错了人,如果当初不出错,如今香芷旋手里的一切,就都是她的。

    她更恨香芷旋享有着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对她却只有无情的打压,让她卑微到了尘土里。

    自从年少时险些被香芷旋害得破相之后,她满心怨毒痛恨的人就只这一个。

    在夫家伏低做小这几年,只是因着姨娘的亲人。而今亲人已然病故,她在这世间便是形只影单了。

    已是双十年华,再不谋取个更好的前程,这一辈子真就完了。

    是从前两年开始的事,成林那厮命人到了她夫家所在地,给予她恩惠、照拂,也给了她能再回京城的路。

    她比谁都清楚,那厮心怀眷恋的,只是她的容貌,只是没能找到在他看来更貌美的女子。也好。由此,她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给予的好处。在她看来,那是他欠她的。

    值得庆幸的一点,是香家与香芷旋都把她视为甩掉的一个包袱,不关注,不理会,任她自生自灭。要是有人时时监视她的话,她只能老死在夫家,别无他法。

    是在去年冬日,她就与男人到了保定府——从心底,她不肯将那人看做夫君。

    起初看不出男人是真傻还是装傻,每日只管忙着打理他的生意,由着她与一些人来往。

    后来当然弄清楚了,他只是装傻。也是早就明白了吧,她不肯将他作为归宿,他也认了。

    他是做小本买卖的人家出身,成林再没用,给他点儿恩惠还是容易的。

    两个龌龊的男人,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互惠互利着。但是有些奇怪的是,成林一直都没露面,并不急着要她给予回报。

    她的日子很简单,只需随心所欲地打扮着自己,让姿容愈发可人。

    她如今能依赖的,只得自己这张脸。很残酷,也很简单。

    在保定府,逐步打听或是听闻到了香俪旋、香芷旋很多消息,越听便越是生气、恼火。

    前不久,男人带她到了京城,说你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和离或是休妻都随你,成六爷会帮忙到官府办妥此事。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过几日便回去。随后,他给了她三千两银子的银票,又将几名仆妇送到她面前,说是成六爷给你的,放心用。

    兜兜转转,她似是回到了原点。

    即便是孑然一身,也总比小生意人之妻要好。她没犹豫,答应了。

    在那之后,成林依然没有现身,只是命人带话给她,等男人走了之后,他再来见她,还提醒她,让她得空就去见见香俪旋。

    她无所谓,也是在住处闲得发慌,便带着几分戏谑,去了钱家。

    一番唱念做打,倒是没让香俪旋起疑。

    遇见程曦,纯属偶然。

    她那天离开香俪旋家里,回往住处的路上,一辆滑盖马车拉住了她的去路。有人不管不顾地把她从马车上揪下来,带到了滑盖马车前。

    程曦在马车里看了看她,赞了几句她的容貌,又问她是什么人,出自哪家。

    她再怨憎香芷旋,那时也只能用香芷旋的夫君袭朗撑门面,总能避免一些等徒浪子胡来。

    程曦对这答案很是满意的样子,言语变得很是温和,随后让人放她回车上,却带走了她两名跟车的丫鬟。

    转过天来,成林命人传话给她,问她是愿意被他养在外面,还是愿意去睿王世子身边服侍。

    其实,只是问她愿不愿意服侍程曦。

    到了这时候,她才隐隐感觉到,成林应该是得了成家的授意,要把她转手送给程曦。

    有那么一刻,悲从中来。

    她只是个在男人手中辗转的棋子而已。

    京城如今的局面,傻子都看得出。

    成家因为成林与她的那件事,如今想来没了选择的余地,站队时选择了皇后、程曦那边。或者,根本就一早成了皇后的党羽。

    程曦也不见得真的看中了她的样貌,只是要利用她羞辱袭朗罢了——她是袭朗夫人的二姐,她要成为程曦的侍妾,这样的情形,不亚于狠狠地打了袭朗一耳光。

    可也只有一刻的悲伤,羞辱袭朗,便等于羞辱香芷旋。

    所以,她怎样都无所谓了。

    只要还有利用价值,她就有周旋的余地。

    不然怎样呢?委身给成林?继续被香芷旋羞辱?

    她就算是明日便是死期,也要在死之前狠狠地膈应香芷旋一下。

    死多容易呢,最不好受的是生不如死。在被香若松关在柴房里的那些日子里,在被香家大太太随意打发掉的时候,才是真的痛苦、煎熬。

    说句不好听的,她早就活腻了。

    但是程曦那边,并不了解她的心态,夜里派人吓唬过她两次。

    她也的确被吓到了,却由此笃定,程曦起码在近期,是将她当做了一个不可错失的棋子——很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这就好啊。

    她就是要成为袭朗和香芷旋的污点、耻辱,让他们一辈子都因她抬不起头来,别人戳脊梁骨。

    随后,程曦又要她去派人请香俪旋到她的住处,但是可惜的是,香俪旋已经不在钱府,带着公婆、孩子去了袭府别院。

    不需想也知道是谁的主意。

    今日,程曦派了人来接她。

    往后,她就要留在他身边了。

    遐想间,她唇角越翘越高,忽然间又是一蹙眉——到底还没到程曦身边,她就这样高兴,似乎是不对的。

    到底是前路比她想象的更好,还是太糟?——经验告诉她,反应反常的时候,是福是祸就会成为未知数。

    这年头盘旋在心底的时候,马车被人拦住去路,并很快被人逼近了一条狭窄无行人的街巷之中。

    她的心,沉了下去。

    **

    下午,香绮旋被送到了袭府别院,有人径自带她去了香俪旋房里。

    香俪旋看着这个死不知悔改的人,满目失望、怨怼。

    香绮旋的眼神却有点儿轻蔑,香芷旋是她的克星,但是香俪旋不是。

    香俪旋这一辈子大抵只有为自己谋取了姻缘这一桩事。可那桩姻缘,没有袭朗的话,也不知要苦熬多少年才能出头。并且,她能轻而易举地重获香俪旋的同情怜悯,能轻而易举地骗过她。

    如果香芷旋没有那么多人手、眼线,如果香俪旋没有同在京城,被她利用,实在是容易。

    名义上是姐妹的两女子,此次相见,再无只言片语。

    **

    香若松由袭府的人接到了城西别院。

    他是文弱书生,但是趋近别院时,仍是无法忽略方圆百里之内的森冷杀气。

    由此,不由仔细打量别院周围环境。

    终是明白袭朗为何要将家眷送来这里,这实在是个好地方,容易布局,有人来袭的话,能够一早得知、从容应对。

    在袭府却不行,府邸处于京城,一再与人交手的话,自家的人无所谓,近邻却容易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并且,那样的地方易攻难守,太耗费人手和精力。

    田卫得知香若松过来,一早候在外院,将人请去香俪旋房里。

    有些年头了,他们兄妹三个,不曾齐聚一堂。

    他看着坐在那儿装哑巴的香绮旋,唇边浮现讥嘲的笑。

    他只与田卫说话,询问之后,道:“我要将这个人带回香家,赏她一碗得了疟疾的药,你去禀了你家夫人,问她同不同意。”

    田卫称是而去。

    香俪旋到底有些惊惶。赏一碗疑似得了疟疾的药——香绮旋便没了活路。

    香若松留意到了她的神色,目光有点儿复杂,“再给这祸根活路,香家、袭家都会因她蒙羞。收起你的妇人之仁。”

    香俪旋一张脸涨得通红,讷讷称是。

    香若松见香绮旋身边有两名身形粗壮的婆子,道:“将她绑了塞住嘴。”投向香绮旋的眼神,犹如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香绮旋挣扎着,发出呜咽声。

    香芷旋没猜错,香绮旋一看到香若松,便会失去冷静,便会恨不得将所有恶毒的话都说给他听。

    但是,如今的香若松已非以往,再也不屑与香绮旋这样的人唇枪舌剑地相对奚落。

    香俪旋不由细细打量了香若松几眼。

    他目光清明,气度沉稳,早已没了她印象中透着狡诈的精明、算计。

    他变了很多,跟阿芷一样,变得让她有些时候会恍惚,觉得分外陌生。

    田卫很快折回来,道:“夫人说,这是香家的人,大舅爷随心所欲地处置便是。”

    香若松颔首,起身要走。

    “大哥……”香俪旋羞愧难安地唤住了他,“我以为她已非往日……该早些告诉你或阿芷的。”

    香若松浅浅一笑,“我也该一直命人留意她的动静。”

    “我……”香俪旋走到他近前,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我是不是越变越笨了?”

    香若松一笑,摇头,“也不是吧。处境不同,人的变化也就不同。若有选择,我与阿芷也不会有今日,都是处境相逼,没得选择。等大局安稳下来就好了。”他凝了香俪旋一眼,“没有谁会愿意一直算计、狠毒、怀疑所有,你要明白这一点。”

    香俪旋想了想,垂首称是。

    “安心留在这儿,别出门走动。不能帮阿芷,也不要给她添乱。”香若松叮嘱完,举步离开。

    之后,香俪旋听说,香若松走之前,让香芷旋帮忙备了一碗药。他亲自给香绮旋灌了下去。

    如此,便是路上有人要抢走香绮旋,也无妨。

    香绮旋,只有等死一条路。香若松自会将她的夫君弄回来,妥当善后,给一个听起来名正言顺的说法。

    过段日子,世间再无香绮旋这个人。

    起码,再不会有人能给香家、袭家平添污点。

    香芷旋从头到尾都没见香绮旋。

    细品了两日,她终于明白了香芷旋的用意:袭朗在外面应对凶险的时候,她能做的,是帮他免除家中隐患。

    所有的戒备、疑心甚至于某些时候的狠毒,不过是为了家宅平宁。

    如果换做她香俪旋,总是愿意在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之后,才能憎恨、惩戒。香芷旋不能如此,一旦香绮旋得逞的话,那袭家与她会成为一时的茶余饭后的笑料。

    其实并不能完全认可的,到底是做不到手上染血,到底是做惯了相夫教子听从夫君安排的内宅妇人。但是,会按照香若松吩咐的话,去配合香芷旋的安排,不添乱。

    **

    转眼到了农历二月的最后一天。

    袭朗与蒋修染有了一个共同的发现:每日的菜肴越来越精致,酒越来越甘美爽口。

    他们知道,是四公主所为。眼下皇上要她帮太子妃打理六宫事宜,在前面说话也有了些分量。

    两个人都以为是因对方所致,虽然都被四公主弄得云里雾里,但是妻子说过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这天傍晚,下起了小雨。

    两个男人都有点儿气不顺——旧伤作痛,症状相同,是类风湿。原本清闲了几年,已经快治好了,但是这一段没日没夜的奔波忙碌,药膳早就不服用了,埋在身体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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