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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更+二更+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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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汰自己是个瞎子的吗?

    贾家怎么就出了一个这么个玩意儿,还以为他考上文武状元,是彻底的改过自新,走上正路了……结果现在又不着调起来。

    贾母实在忧心贾赦如果上朝,在皇上跟前失了脸面,甚至失言或失于德行,被皇帝怪罪,那可是阖家阖族的祸事!

    ……她是不是应该让他辞官,还是待在家里,给他买个颜色好的混沌一生,兴许也未尝不好。

    一时贾母对贾赦将来的前途,灰心丧气,忧心忡忡。

    贾赦却不管那些,乐得其中,“你们过来,挨个把手伸过来——”

    晴雯等人不知缘由,但大老爷从前好色的名声府内皆知,虽然大老爷自从剃了胡须后,看着年轻了许多,现在还是文武状元,但荣国府内暗地里早就流传了一条消息,说大老爷得来的这两个状元之名来路不正。

    晴雯等人都不想被大老爷摸手占便宜。

    她们动作磨蹭、迟缓,贾母看着也觉得不像样子,可没等她说算了吧,贾赦一句话堵了她那里。

    “不过是些黄毛的丫头片子,老爷我连奴婢们的糙手都不能摸了?何况我现在是个算命瞎子哼。”贾赦怒道。“老爷我给你们摸骨,是你们的福分,哪个嫌弃站出来。”

    大老爷这么一说,哪个也不敢出头,连最爱掐尖的晴雯都老老实实,贾政心里急于知道那个孽畜到底做了什么好事,也命令丫鬟们挨个过来让大老爷摸骨。

    身为宝玉身边的一等丫鬟,晴雯只好第一个过来,想着老太太和二老爷在这里,想必大老爷不敢太过分。

    贾赦摸了下,摇头道:“你这丫头不仅命不好,还活不久,短寿啊!”

    晴雯一愣。

    “下一个。”贾赦懒得解释,这回给丫鬟摸骨,也没银子领,没银子的服务定然和给银子的不一样的。

    晴雯退下,虽然听了大老爷的话心里不舒服亦不服气,但实际上她很不以为然。

    第二个被摸的是麝月,贾赦闭着眼,因为瞎子自带的异能,脑子里倒知道些这丫头的一些小事,加上女作者知道的红楼文,即使这麝月在红楼中并不出彩,贾赦对她也是了解一些的,便道:“你和之前的那个相比,倒是个好命的,是个姨娘命。”麝月是最后留下陪着宝玉走过余下光阴的,四大丫鬟也只剩下她一个侍候着宝玉的了。

    “下一个。”贾赦继续。

    秋纹就要上来,贾母却插言问:“老大,不是说看哪个不安分吗?又不是让你给小丫头们算命。”

    贾赦“哦”了一声,道:“老太太,这事我记着呢。只要我没疑义的,现在都是完璧之身,尤其是那个叫晴雯的丫头,一身贞洁之气,可惜心气太高,性子不好,是个爱得罪人的。”

    贾赦这一番点评,不仅让当事人晴雯“腾”的一下脸红,低头暗恨大老爷胡说八道,贾母等人听了,倒是觉得可能有些道理。尤其是贾母,晴雯的性子她知道一些,但这丫头绣工也好,人品也俊,只是性子还得磨一磨。

    “你叫秋纹?”贾赦继续摸着第三个丫鬟的手,只摸了一下就放下了。“你这人媚上侮下,轻贱自己,素爱讨好别人。老爷我不喜欢你,是个早晚被二卖的命。”说罢,还摇头叹息。

    秋纹尴尬的退下,对大老爷没甚好感,她好好的宝玉的贴身大丫鬟不做,怎么会被卖出去呢?除非是将来的主子奶奶……可还有宝二爷在呢,她们几个,顶多会被责骂几声,宝玉最重情分,哪里舍得卖她们。

    贾赦接下来又摸了几个丫头的手,但都只是随意点评些,尤其是那个叫“坠儿”的,说她手脚不干净,素来爱小,贾母听了记在心里,那对坠儿被老大不客气的这么一说,目光确实让人看了感觉不清正,宝玉身旁可不能有这样品行不端的人在,至于大老爷说的是真是假,过后派个婆子去查查便是了。

    “老大,你看了看完了,摸也摸了,总不能先前是胡说宝玉与身边的丫鬟……”贾母质疑。

    贾赦不紧不慢地说道:“老太太,你还忘记了一人。”

    贾母一愣,扭头看旁边站着的袭人,“袭人,你怎的没去大老爷那里?”

    袭人嘴唇一颤,她鼻尖不自觉地沁出一抹薄汗,只是眼神显露的还算镇定,慢慢地走到了大老爷跟前。

    她本来是不信大老爷会算命摸骨的,可大老爷给宝玉身边的丫鬟们这么一算,袭人知道晴雯等人的性子,尤其是坠儿,她手脚确实有些不干净,爱小便宜,宝玉房里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哪个丫鬟的性子和家里的底细,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才对大老爷“随意”说的那些话,心里害怕起来。

    大老爷好像真是有些门道,难道通过摸骨还能断出女子是不是处子之身?!

    若是把脉,高明的太医也许会把出,但刚刚她看得清楚,大老爷确确实实只是摸骨,并没有把手指搭在寸关那里。

    贾赦仍旧闭着双目,神态在袭人看来很是神秘,甚至有些威赫,她伸出手,被大老爷摸了一下,便仿佛被嫌弃般撂开,只听大老爷说道:“老太太,不用看了,我一搭手就知道,这个丫鬟心大,面憨心奸,竟是个憨面刁!”

    袭人闻言想喊“大老爷你为何污蔑自己”?可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只是委屈的眼眶红了,“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对贾母说起自己十分尽心侍候着宝玉,绝不敢心里有不好的念头。

    嘿,这不就是说老爷他刚刚冤枉了她?是在胡言乱语吗?贾赦起身了,放松了下身体,摸了半天骨头,他累了。遂他睁开了眼,让儿子贾琏给自己端茶递水,他翘起二郎腿,开始看戏起来。

    老爷他现在玩够了算命摸骨的瘾头了,也不知为何,有时就是想过过手瘾给他人摸骨算命……贾赦喝口茶,心里想着,脸色噙着幸灾乐祸的笑。

    宝玉早就对贾赦说自己丫鬟们的那些“污蔑”和“诅咒”的不满,有非常大的异议,此时见袭人跪下流泪,心痛的不得了,愤恨地问道:“大老爷何必为难一个小丫鬟?”

    “混帐!你大伯是你能指摘的吗?”贾政闻言不干了,好个宝玉,就算长辈冤枉了他,哪里有他小辈的嚣张质询的。

    宝玉不服气,却只好低头。

    贾赦笑眯眯,抖动着二郎腿,喝了两口茶水,“呸”了一声,道:“宝玉,你可别被你那丫鬟给哄住了?你大伯我见识过多少粉头——”贾母咳嗽一声,脸色阴沉的坐在上首,她人老成精,自然发现袭人好像在心虚。

    如果这丫头真的辜负了自己,胆敢勾引了宝玉,毁了爷们的身子,她非得打死她不成!

    贾赦吧嗒一下嘴,改了词:“老爷我见识过太多的红粉佳人了,哪个没点儿小心思,宝玉啊,你年纪小,风月之事还不懂……大伯教教你……”贾赦这就要开说,满嘴胡咧咧,贾母和贾政见他实在不像样子,都赶紧岔开话题。

    贾政问:“大哥,你说这丫头可又不妥?”

    贾赦讥嘲地看了贾政一眼,“老二,你治家不严啊。”然后也不等贾政辩驳,他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袭人道:“你这奸诈的丫头也别说老爷我冤枉你,你这身子是不是完璧,自然有婆子们会查看。”

    言罢,他似瞧着笑话般悠哉的继续喝起茶来,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看戏。

    贾政早就坐不住了,站起身,上前就要一脚踹向宝玉,至于憨面刁的丫鬟自然有人处置,贾母护着宝玉:“你这个做老子的就知道打打杀杀,老大说的也不一定准,还没验身呢。去——鸳鸯,去叫于婆子过来,给她看看。”贾母目光射向跪在地上的袭人。

    老大的话她向来不怎么看重,可看这丫头的表现,老大未必是无的放矢。

    果然,袭人听贾母说要找婆子给自己验身,浑身颤抖,贾母此时更是让她抬头,袭人脸色煞白,汗珠滚脸躺下……

    “算了,鸳鸯。你回来。”贾母已经心知肚明了。

    她失望地看着宝玉,宝玉此时也被此时此景吓着了,他怯怯地喊道:“老祖宗?”

    “宝玉,你和袭人——你们——”贾母紧盯着宝玉的双目。

    宝玉避开她的眼神,贾母心中微痛,她不是痛惜宝玉的不听话,她是痛惜宝玉的身子骨。他小小年纪,怎么就被这贱丫头坏了身子!

    贾母虽然伤心失望,可这袭人还得处置,让婆子们进来,拉走袭人,袭人直喊道:“宝玉——宝玉——宝二爷——救救她!老太太饶命!”脸色泪水直流,还使劲地要磕头,若不是被婆子们架着,说不准就要扑过来抱着宝玉的大腿了。

    可宝玉只是流泪看她,但对上自己的视线,却又马上低头沉默不语。

    “还不赶紧拉下去!”贾政厌恶喝斥道。

    ……

    贾母叹息,屋内半晌无言,贾政瞪着宝玉,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想找个棍子打死这个孽障,还是贾母看他情绪不对,忙喊道:“宝玉年纪小不懂事,都是那丫头坏的事,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她竟天生是个下贱胚子!”

    说罢,贾母哀叹不已,贾政忙安慰,一时放过了打宝玉的心思。

    贾赦伴着贾琏看戏看的来劲儿,现在戏已落幕,他也该功成身退了。

    看着老二一家倒霉,贾赦心里就倍儿高兴,走到花园里的时候,贾琏还跟在贾赦身后。

    此时冷风一吹,吹得贾赦头发一阵凌乱,又因着方才坐在屋内实在是太久了,一冷一热让贾赦顿时头昏脑涨。

    他摇了摇头,又揉了揉鼻头,顿时连续地咳嗽了数声。

    “老爷?您还好吗?”贾琏忙帮着拍背,还让后面的小厮找水来。

    “去把我的酒囊拿来。”贾赦边说便咳嗽两声,可他现在十分想喝酒了。

    “老爷,您都这般——”

    “铜钱,去拿酒!”贾赦固执,似哀叹似生无可恋的说道:“老爷我心死如灰,也只有酒能帮我快活一些。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片刻后,铜钱把贾赦的酒囊拿来,贾赦旋开塞子,仰脖喝了好几口。然后,他倒了倒,空了?!

    “怎么这么少?”他问。

    铜钱苦哈哈道:“老爷,其他的酒囊都空了,咱们房里的酒,您都喝尽了。”

    “去厨房那的库房取。”

    铜钱是有苦难言,咬牙说道:“老爷,咱们大房这个月酒水的份例,已然用完了。厨房那边说没有了。”

    “……”贾赦一愣,然后叹息,眉头却紧紧蹙起。“那去我房中取些钱,去外面酒肆打些回来。”说完又咳嗽两声。

    贾琏递过手帕,干瞪眼却不能阻止,咳嗽的这样厉害,还喝?!老爷酒瘾为何这般大!

    铜钱听命而去,贾赦却心里空落落的,他现在手中无木头和刻刀,又没酒水喝,寂寞地很。“好琏儿,去陪着为父去厨房那里找些酒喝,铜钱那小子脚程太慢。”

    贾琏无奈,两人去了贾府的厨房,到了地方,大老爷亲自要酒喝,管事的自然不敢推脱,但也说了这酒是预备给二房政老爷和清客们的,贾赦却不管它,甚至笑道:“二弟还能介意为兄的喝他的一些酒水?我们可是嫡亲的兄弟……”

    他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太过坦然,看的众人心中怔然,大老爷何曾和二老爷关系如他口中的那般亲热?

    贾赦也并不介意厨房的灰尘和杂物,他随意地一坐,旁边就是灶台,喝酒的身姿潇洒落拓,竟如江湖中侠客般的人物,尤其是《路小鸟求生记》中的江湖浪子兼反派人物路小鸟……

    说起那书中的反派路小鸟,也在贾府下人中颇有人气,他们既鄙视路小鸟的贪花好色,又羡慕他的不羁与洒脱,可惜这人实在是多管闲事,惹了那九公子,最后还不自量力的挑衅,九公子给了他多次机会,可那路小鸟却不珍惜,得寸进尺,继续多管闲事,九公子不得不处置了他。

    喝空了一坛酒,贾赦脸上染了晕红色,贾琏搀扶着他,贾赦却不想走,“这里有酒有菜,何必离开呢。”

    贾琏听了他的醉话,嘴角抽了一抽,瞅了瞅烟熏火燎的厨房,还是耐心劝道:“老爷,我送您回屋去睡。”

    “不困,我睡什么睡?我还得等铜钱买来的酒呢。”

    “铜钱刚去,还没回呢。”贾琏示意找来的铜钱赶紧带着酒水离开这里,可不能让老爷再喝了,再喝非得醉死不成。

    “还没回呢啊?”贾赦头歪着,脑子不是十分清醒,不时还咳嗽一声,但比不喝酒时轻了许多,身子晃晃悠悠,发丝凌乱的垂落在脸上,他嫌弃碍事,伸手拨弄了下,忽然“咦”了一声。

    “我这头发怎么是直的了?”贾赦手指捏着自己的发丝,迷瞪的瞪着它们,“怎么就这么一点儿弯曲?”

    贾琏探看,不过是两颊边的发丝略弯,这也是因为平时拢发造成的,他们贾家的男人,头发都黑亮粗直,保养得非常好。

    贾赦此时直劲儿摇头,道:“不对!不对!我的头发应该是弯着的……表妹还说我是最特别的……呵呵……呵呵……我是她心中最特别的……茵儿……”

    闻听这些,身为人子的贾琏怔然,尤其是他听老爷唤着自己亲娘的闺名,心里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扶着贾赦的身子更用心了,让老爷站着更舒服些。

    贾赦身子另一侧斜靠着生火的灶台,这灶台的灶坑里还冒着火星,里面还有未熄灭的炭火,炉台边立着一把铁钳,贾赦站着不稳当,碰到了它,咣当一声,他看着它砸在了灶坑边上。

    也不知道是触动了脑子里的哪个机关,贾赦脑中突然浮出一副景象,许多电影中,有用烧红的铁钳卷发的,例如一部电影《黄飞鸿》里的那个叫十三姨的女子,就是用这个烫染成外国女人独有的发卷。

    ……

    这个方法好像不错!

    贾赦醉笑着,指着那铁钳,让贾琏把它扔进火炭里。

    贾琏拗不过他,依言做了。

    只是,他实在好奇,不由问道:“老爷,您让我做这个,是想——”

    “……呵呵,我要用它把头发弄成卷卷的。”贾赦拍了一下贾琏的肩膀,咳嗽的声音也变得轻快了些。

    “老爷?”贾琏惊愕,厨房其余人等也差不多呆滞了,然后都咧嘴笑了笑,大老爷看来是醉得厉害了。

    “琏儿,你帮我卷发。”贾赦指挥道。

    贾琏不想跟这人讲道理了,直接要扶着贾赦离开厨房,示意小厮扇子过来帮忙,可他们两个人都拉不走贾赦,贾赦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纹丝未动。

    贾琏汗水连连,“老爷,你怎么醉成这样!”他唉声叹气的埋怨道。跟个醉鬼,连个道理都不能讲。

    贾赦却突然回了贾琏一句:“什么这样那样?一个人要什么样,全都得看他自己!”他赫赫说道,然后侧过头,认真的看着贾琏这个儿子。

    “好琏儿,你老爷我,就是要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卷头发的男人!”

    ……

    半晌,贾琏无语,厨房也一片寂静,有那识趣的不敢看大老爷的乐子,悄声的走了。

    灶台里“噼啪”一声,崩出了一个火星,打破了这寂静。

    贾赦人虽然醉得迷糊,但嘴上还是很执着的。“火钳烧好了,琏儿,来给老爷我烫个卷发——”

    贾琏不想依着他,可贾赦瞪眼,虽然醉着,可就是没醉睡过去,还纹丝不动的不离开这地界儿。

    十分无奈,贾琏只好道:“老爷,你可记得了——这可是您亲自要儿子给您烫的!”说罢,他还看了眼扇子,坚持让他作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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