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边,也就是秀月前天扔下的酱油罐子,极有可能也被扫到了那里。
我不禁眉开眼笑,“你等着,我去问问别人垃圾堆在哪边!”
我火速地跑到店铺里问过,又火速地跑回,气喘吁吁地说:“确定了,是有个垃圾堆,在离这里十几米远的小巷子里,而且老板说了垃圾堆一周清理一次,这次清理的话是一个时辰后。”也就是秀月和掳人的要是落下什么东西,现在肯定还在那里。
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阮成青脸上也有了喜色,“我们去瞧瞧。”
“蟾宫。”
“恩。”
“真的是垃圾堆。”
“恩。”
“好臭。”
“恩。”
“好高。”
“恩。”
“真的要翻吗?”
“恩。”
阮成青脸色凝重,说:“你好好翻,我先走一步。”说着转身真的要离开。
我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厉声说:“别妄想丢下我一个人翻,你给我一起!”
“蟾宫。”他回头,俊脸不再云淡风轻,可怜兮兮地说:“我这身衣裳……很贵的。”
我竖眉,“贵也要翻!”
他不放弃,继续说:“不然我们去请两个人帮我们翻?”
“还有一个时辰就要清理垃圾,我们现在找人来不及了。”我从袖里拿出两双手套,递了一双给他,“刚买的,戴上。”
他看看手套,又看看我,欲哭无泪,“真的要翻吗?”
“真的。”我从垃圾堆里挑了两根树枝出来,硬塞给他一根,“这么多垃圾,不快点的话来不及。”
“我阮成青……我阮成青竟然沦落到要翻垃圾!”他愤愤地戴上手套,碎碎念说:“传出去像话吗!”
我偷偷看了他几眼,转过身狂笑了起来。
他穿着赏花那日的赤色长袍,束发是嵌着暗红色宝石的发冠,配上那张脸蛋,不提有多么风流倜傥。但此刻他戴着白色手套,手拿长树枝,皱着一张脸瞪着一旁的垃圾堆……那画面实在好笑!
“小心被口水呛着。”他估计是气极,不怒反笑,“有你一起,我也算有个伴。”
“恩,有伴,有伴。”我戴上手套,唇边仍有笑意,“走,让我们一起翻垃圾。”
“蟾宫,这里有条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鱼。”
“……”
“蟾宫,这里有块已经长虫子的肉。”
“……”
“蟾宫,这里有条满是……”
“阮成青,”我克制住想吐的冲动,狠狠地说:“不要把你看到的东西都告诉我!”
他无辜地眨眼,“我不过是怕他们是重要的线索。”
线索你个头,分明是想故意恶心我。“酱油罐子,找酱油罐子就好!”
“好吧。”他耸肩,看了看天色,“不过真的能找到吗?这都快一个时辰了。”他用树枝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垃圾堆,哐哐哐的声响好不烦人,“可能有人见酱油罐子好,捡回家自己用了。”
“专心找行吗?”我没好气地回他,继续低头翻着。
“我也不想烦你,但是……”他突然停住手里的动作,接着又戳了几下,“你听到了吗?”
我给他一个大白眼,“听到了,很吵。”
他问:“这声音像不像瓷罐子?”
我瞬间愣住,回过神后连忙在他戳的地方翻了翻,不出所料地看到了黑褐色的圆形瓷罐,“酱油罐子……”
“你瞧,这里写着吴。”阮成青将罐子取出,用手抹干净沾上的肮脏,“秀月家的酱油罐子。”
我简直热泪盈眶,“找到了!”
他露齿一笑,唇边梨涡华丽出场,“找到了!”
“让我看看!”
“不急,这就给你。”阮成青将罐子递给我,罐子里却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他神情一凛,将罐子一翻,倒了一样东西在手心。
那是一只粉色琉璃耳环,琉璃约黄豆大小,里面藏着一朵粉色桃花,下面垂三条流苏,典型姑娘家的饰品。
我在看到耳环那一刻就已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蟾宫,”阮成青察觉出不对劲,问:“你见过这只耳环?”
“我……”我艰难地开口,声音不住颤抖,“这只耳环是我做的。”
他皱眉,“你做的?”
“阮成青,”我咬住下唇,眼泪不能控制地落下,“那是我送给迎莹的耳环。”
那是迎莹去年生日时我亲手做的礼物。
她喜欢粉色系的衣裳,我就做了粉色的耳环给她。我做的并不精细,所以琉璃上还有被铁丝勾到的划痕,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欢喜的收下,只要穿粉色的衣裳时就会戴着。
迎莹对它爱不释手,绝不会让它待在垃圾堆中。
“现在的情况是,迎莹的耳环落在秀月的酱油罐子中。”阮成青低头看着耳环,“那就是迎莹掳走了秀月,途中不小心将自己的耳环丢到酱油罐子里,然后被打扫的人倒在了垃圾堆中。”
“不许你开玩笑。”我边哭边瞪他,都什么情况了还耍宝,“迎莹肯定出事了,不然绝不会把耳环给别人。”
“我倒不这么以为。”他将耳环扔进罐子后从垃圾堆里走出,递了只手给我,“你别想着她肯定出了事,你要想着我们总算有了突破:掳走秀月和迎莹的肯定是同一伙人。”
我拍开他的手,自己走了出来,“那也不代表迎莹没出事。”我们虽然平日里小打小闹,但对彼此送的东西十分珍惜,绝对不会让其他人拿走。
“一只耳环也不代表她就是出了事。”他脱下一只手套,掸了掸衣摆上沾到的脏污,“哭解决不了问题,顺着线索查下去才是正事。”
“我就哭,我就要哭。”我泪掉得更凶,“她不是你的妹妹,你当然不懂我有多担心!”
他掸衣摆的动作停住,脸上表情瞬间僵硬,“我……”
我突然想起他也有妹妹,而且昏迷了十年。
他之所以会遇到姑姑遇到我,是因为他上我们那里找神医。
我刚才的话说错了,阮成青懂,懂那种为妹妹担心的揪心感觉
“对不起。”我哭得更凶,这下是担心和内疚外加抱歉的心情,十分复杂,“我不该那样说你。”
他没有如我料想的那样生气,叹了口气,笑着说:“我不怪你。”
他这么大度,我反而更加惭愧,“你别这样,想骂就骂我吧,我理该被骂。”怎么能在自己伤心的时候去攻击其他人?蟾宫,你太过分!
“知错能改就行,”他拿出帕子递给我,见到我两手戴手套后直接帮我擦泪,说:“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开口,带着浓浓鼻音地问:“什么事情?”
他狡黠地眨了了眨眼,说:“今日的事情,谁也不许告诉。”
这个……
“刚才你伤到我了。”他立马变脸,郁结地说:“我也有妹妹,我……”
“好,我答应你!”我忙不迭地答应,“今天的事情绝对不告诉其他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人再知!”
“恩,这样就好。”他将帕子收好,说:“那我们……”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巷子口突然出现一个推着板车的中年男子,他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们,迟疑地问:“你们在翻垃圾?”
阮成青看了他一眼,趴到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说:“蟾宫,跑。”
我郑重地点头。
然后我们两人就像被惊倒的野猫一般,飞快地迈腿狂奔,消失在了中年男子的视线里。
不知跑了几条巷子和街道我们才停下,阮成青只是呼吸稍微急促,我却已经大口喘气,累得半死。
即使这样,我还是冒死开口,“现在不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得加一个:收垃圾的大叔也知。”
他睨我一眼,顾自说:“我们现在十分狼狈。”
我抬手闻了闻味道,随即嫌恶地皱脸,“好臭。”这么臭,估计找到翠摇她都不愿意跟我们说话。
他晃了晃酱油罐子,说:“这样子也不能去找翠摇,先回客栈漱洗下,把罐子和耳环放好,待会再去找她。”
我迟疑了下,“可是秀月和迎莹……”
“只有整理好线索整理好自己,才能更快速的找到人。”他眼神沉静,不知为何让我觉得心安,“着急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咬了咬唇,点头应说:“好。”
我和阮成青回客栈洗漱好后去了城中的湖边找翠摇,但湖边聚着的小孩子说今天并没有见过她。问他们有没有看到秀月,他们也是整齐地摇头。我们只得叮嘱他们见到秀月请去她家里知会一声,又问了翠摇家的地址,找上了门。
只是刚到门外,就听到院子里传出一阵阵哭声,声音稚嫩高亮,听着像是女孩子在哭。
“你今天要是不告诉我这金链子、金镯子、金钗是哪里偷来的,我就,我就打死你!”粗狂的男声带着明显暴怒,吓得我都抖了抖。
“爹爹,这不是我偷的,我没有偷东西!”女童哭得委屈,“不要用鞭子抽我,我怕疼!”
“翠摇啊,你就告诉你爹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不然你爹真会打死你的!”女童的娘也在哭,声声碎人心。
“娘,我不、我不能说。”女童似乎有难言之隐,“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偷东西的!”
男声满是恨铁不成钢,“你既然不说那就别怪我狠心,我张家不需要你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孩子!”
我一手盖住脸,深深叹了口气。
短短几句对话,基本确定了我和阮成青的怀疑。
秀月的毒,的确是这翠摇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