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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筑藩篱(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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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姨娘抿了抿唇,垂首站在顾云筝面前,“前些日子,我兄长命人送来了今年给夫人的分红,是先送到了我手上,我还没给夫人。”说着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我私自做主,要他又多给了两倍。”

    天哪……顾云筝在心里叹息着,多给两倍?那是多大一笔银两啊?但是面上不动声色,接过信封问道:“只为这件事?”

    “自然不是。”安姨娘垂头看着脚尖,“我又是哄又是骗,让我兄长投靠萧言,不遗余力地支持萧言和云笛。我兄长也答应了。”

    顾云筝心头一震,静静凝视着面前人,有个念头飞快地闪过脑海。她只是不能确定安姨娘要帮的到底是萧让还是云笛。“你……”饶是她算得机敏,此刻也是结舌。

    安姨娘则是继续道:“我用了怎样的手段也就不需说了,到底是上不得台面,不想污了夫人的耳朵。我只是想跟您说,安家现在的财力,属于萧言、云笛。以往隐约觉着夫人也是有心帮助他们的,这才自作主张做了这件事。若是我揣摩错了,夫人尽管处置我,我不会有一句怨言。只是安家如今已是萧言的人,再无回头路。夫人要怪,只怪我就好。”

    顾云筝看了安姨娘多时,才轻声道:“我以前曾想问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如今能否告诉我,你的意中人是哪个?是萧言还是云笛?”

    安姨娘平静地对上顾云筝的视线,绽出的笑容让人心酸,“是萧言,是济宁侯萧让。”又解释自己因何得知萧让的真实身份,“这些是云笛委婉地告诉我的,他也是好意,让我知晓那个人到底是谁,也能有个选择。我也不在乎他是谁,我只要知道他是我愿意追随的人就足够了。即便是再无相见的可能,我也想为他尽一点力。”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我晓得,他有很多人投靠他帮助他,我这点力道,当真是微不足道。可我不这样做心里就不踏实,即便是将整个家族拖累进去,我也无怨无悔。”

    “萧让。”又是萧让,又是他,使得一个女子为他倾其所有。顾云筝到此时也不知萧让究竟有多少好处,不可否认的是,他就是那种男人,入了一个女子的眼,就能让女子终生不忘,为他甘之如饴。

    萧让,即便是诸多女子为你心甘情愿的付出,即便是她们不要回报,你也欠下了情债。

    如何偿还?

    她替他稍稍设想都觉得累。

    那个妖孽,怎么走到哪儿都要惹下桃花债?她真不知该喜该悲。

    顾云筝没有询问安姨娘与萧让是如何相识的,却也不难想见。南疆与漠北、西域民风相仿,男女做派比之京城、江南女子,没有那么多的束缚,相识生情也非难事。

    顾云筝定一定神,起身携了安姨娘的手,让她落座,这才温声道:“这番话我先当做没听到。此事若成真,日后我会不遗余力的保你安稳,让你好端端离开霍府,为你另作打算。我不会辜负你的家族,更不会辜负你的苦心。便是事态不能依你心愿成真,也无妨,我还是会尽力保全你。”

    安姨娘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随即有泪光闪现,“夫人放心,哥哥即然允诺了,便不会食言。”

    “嗯,我信你。”顾云筝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眼下可心安了?”

    安姨娘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好生照顾自己,你这样下去,怎能让我放心?”顾云筝笑着指一指内室,“把心放宽,快去歇息,别的事有我呢。日后有什么事,当即就与我说出来。我是不是要帮你的人,你日后会看清。我也该回房了,听话,去歇息吧。”

    安姨娘点一点头,讷讷地道:“夫人……”

    顾云筝笑了笑,转身离开。回到房里,自是不敢在霍天北面前显露丝毫心绪,只说有些累,去了暖阁歇息。

    躺在床上,她回想起了云笛来霍府时,曾委婉问起安姨娘。

    她的弟弟啊,也是在为安姨娘的处境心疼、不忍呢。而那份心绪,自然也是因为萧让而起。这般看来,云笛如今对萧让的情分,是真正的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萧让这些年来,身边的女子太多,却没一个能牵绊住他的。而安姨娘,兴许就是那个极可能拉住他的人,怎奈时运不济,成了霍天北的妾室。

    有些旁观者为局中人生出的不甘、心疼,兴许比局中人还要重。

    她也和云笛一样,只是因着不能确定萧让的心思,对安姨娘满是心疼。

    这个女孩子,一直都让她觉得被如今的处境毁了一生,今时再加上这桩事,心疼的更加厉害了。

    事实又一次证明,她的直觉很准,却不能生出欢喜。

    转过天来,去花厅示下的时候,见到燕袭,顾云筝将昨日安姨娘给自己的那个信封交给他,“送到萧言手里。”

    燕袭接过,随后道:“近来安家似是与萧言有来往,与朝廷要员的几桩买卖却断了,我还不能确定他们是什么意思,可是照这样下去,苗头也很明显了。”

    燕袭总是这样机敏。顾云筝赞许地笑了,“嗯,应该就是你料想的那般。”

    “我们能帮安家么?”燕袭笑着问道。

    “你能帮自然是好,我却是无能为力的。”

    燕袭轻笑出声,“我帮安家,就是夫人帮他们。没有夫人在这儿,我才不认识他们是谁。”

    顾云筝笑容中有了几分亲切,“我晓得,要说谁待我最好、帮我最多,非你莫属。”

    燕袭笑得爽朗,“有夫人这句话,我就是肝脑涂地也无怨言。”

    随后,顾云筝抽空给萧让、云笛各写了一封信。按照萧言的说明,一个字一个字的比照那本书籍,写信其实很耗时间,更耗精力。但是她乐于这种事,权当一个有趣的游戏,信写得越长越有成就感。

    给萧让的信件写了几日,总算是弄成了一封长达五页的长信,说了云文渊的事,也轻描淡写地提了安姨娘几句,以不知情的局外人的立场说话,委婉说明了安姨娘不过是顶着妾室的名头住在这府中。又细细说了熠航近日的情况,告诉他小家伙又胖了一点儿,等到来年秋日,她应该就能带他策马四处游转了。信写完之后,又选了几张熠航写的字、画的画,附在信件中。

    至于给云笛的信件,则是着重说了安姨娘的事,询问他有无可能促成安姨娘与萧让两人结百年之好。其次才说了熠航的近况。

    她知道,自己写这样的两封长信固然很耗时,他们看起来也要用去不少时间。可是没办法,这样的来往,只能用最稳妥的方式。习惯了就好了。

    随后,她与霍天北主动谈起安姨娘,“有才有貌的一个女孩子,日后情形安稳了,你能不能让我给她安排个好去处?”

    霍天北就笑,“这件事交给你自然最好。我倒是想过,却实在不耐烦像给嫣儿选人一般安置她。你慢慢斟酌,给她递个话让她心安也无妨。说起来,她在这府中无所求,留下来虚度一生,的确是委屈了她。”

    顾云筝得了这样的答复,自然是满心欢喜,只担心萧让又要做一次无情人,每日里眼巴巴地等着表兄弟二人的回信。

    收到两人的回信,已近腊月下旬。

    萧让竟也如她一般,似老友一般谈起近来诸事进展,说很顺利,如今他在军中已在慢慢树立威信。至于云文渊的事,他说自己已知原由,她若是实在想知道,来日相见时,他会亲口告诉她。谈起熠航,说已将字帖、画作转给云笛看,他们明白,这些都是她与霍天北的功劳。末了还语气轻快地恭喜她,要她万事谨慎,切不可伤及胎儿。一封信只字未提安姨娘。或许是不知从何说起吧?她也只能这样猜测。

    云笛的回信客气有礼,言辞诚挚,亦是着重说了安姨娘几句,请她多照顾几分,说萧让对安姨娘不同于别人,若是可能,他这个局外人是分外盼望两人休得圆满的。只是,若要盼那一日,要等云家昭雪之后,萧让究竟能不能娶妻,还是未知。对于熠航的进步,自然也是满心欢喜,连连道谢。

    得到的这般回复,自然不如顾云筝料想的那般乐观。亦是明白,这事情她偷偷地乐观一下就行了,要操办起来,定要费很大一番周折。幸好不需心急,距稳定的时日还很远,时间还长的很,她不妨慢慢打算、慢慢摸清萧让的心思。

    想让萧让余生好好儿的,想让他身边有一个聪慧的一心为他的女子与他相伴。

    想要他过得比自己圆满,如此才心安。

    **

    小年前一日,霍府已是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年节时的喜庆。

    霍天北一早如常出门,却是没过多久就回来了,面色沉凝。

    顾云筝很少见他这样,不由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么?”

    霍天北握住了她的手,“宣国公府出事了。”说出出什么事之前,安抚地拍着她的背部,“你要跟我保证,你不会为此伤神。”

    顾云筝郑重点头,“我也不是经不起事的,你只管说。”

    霍天北这才缓声道:“今日一大早,舅舅、舅母先后辞世。”

    顾云筝惊愕,随即静静地看着他。

    霍天北点一点头,“二老走了。”

    “怎么会这样?”顾云筝喃喃地道。她想起了宣国公要她保管的那些留给章嫣的钱财,不由心酸难忍。是不是莫名的直觉所致,才让宣国公有了这番准备?

    “舅舅突发疾病,摔倒在地,几息便去世了。舅母守着舅舅,没有多久,呕了几口血,也走了。”霍天北用力握紧她的手,“阿娆,别慌,我们还要前去舅舅家中,送他们一程。”

    “是,我知道。”顾云筝梦游似的起身,唤堇竹帮自己更衣,随后让春桃、连翘留在府中照看,带上堇竹、李妈妈和几名得力的管事妈妈,动身去往宣国公府。

    **

    章嫣守在章夫人榻前,握着母亲的手,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无声的哭着。

    早就料到会与母亲有天人永隔的一日,却没想过会是这般情形。

    早就想过,父亲离世的时候,她应该是毫无感触,可此刻分明与想象大相径庭。

    要到此刻才知,母亲对父亲是这般在意,以往的不睦、争执,皆因那份入骨的在意而起。

    同年同月同日辞世。父母到头来,竟是以这般方式离开她。

    一点儿先兆都没有。

    父亲不在了,母亲便也病发离世。

    为何如此?

    难道她在母亲心头的分量还不如父亲么?

    她知道,自己这是怨天尤人了。离去,又何尝不是母亲的解脱。母亲每日里承受的病体带来的折磨,她比谁都明白。

    只是,总是自私地想让母亲多陪伴自己一段时日,便是再痛再累,也不想面对失去母亲的情形。

    母亲的手犹有余温,很柔软,由她握着。不是她以为的人死之后便周身冰冷。

    多希望母亲下一刻就能醒来,愿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母亲醒来。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她肩头,带着镇定,有着安抚的力量。

    章嫣惶然转头,看到了顾云筝,“表嫂……”

    顾云筝满目怜惜、伤痛,都是因章嫣而起,她不知如何安慰,手下落,握住了章嫣的手,“嫣儿,你还有我们。”

    章嫣轻轻环住顾云筝,把脸埋在她怀里,轻声抽泣起来,“怎么会这样?表嫂,怎么会这样的?前两日我过来,他们都还好好儿的……”

    谁又不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可这偏偏是真的。

    顾云筝知道失去双亲是个什么滋味,她完全明白章嫣此刻的伤痛有多深。也正因为明白,才说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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