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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说不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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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阿春、莫阿花和莫阿兰三姐妹中,莫阿春长得最为粗糙,方脸浓眉,瞪起眼来像牛眼,身材五大三粗,足足比莫黛高了一个半头;已经死去的莫阿花长着一张老实和善的脸,偏瘦,最是没脾气;而莫阿兰则是三姐妹中长得最好看的,五官俊朗,身材挺拔,不像莫阿花那么瘦,也不像莫阿春那么粗,年轻时是莫家村数一数二的美人。

    死去的莫阿花且不说,莫阿春和莫阿兰却是村里公认的好姐妹,村里有啥事,她们全都一起出席,关系在外人看来自然亲密无间。莫阿春性子冲,凡事带头闹上一闹,莫阿兰性子则沉稳,最后说上话的都是她,在村里的名声甚好。

    莫黛一早便从莫大溪的记忆里将莫阿兰的信息调了出来,知晓与莫阿春说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要与那个看起来对此事持无所谓态度的莫阿兰交涉才能解决问题。

    见莫黛一直看着自己,那黑亮的瞳眸简直能够望进她的灵魂里一般,莫阿兰装不下去了,只得清了清嗓子道:“瞧大溪你说的,我们自然是来说道理的,大姐刚才只不过是同你们闹着玩罢了!”莫阿兰笑着说,心里却有些疑惑,前些日子到莫大溪家闹了一回没见着莫大溪,今日一见,却觉得莫大溪与以往有些不一样,那个在莫家村混账出了名但也怂包得一塌糊涂的莫大溪何时敢与她对视了?

    莫黛听了莫阿兰的话,心里冷笑连连,闹着玩?呵,睁眼说瞎话莫过于此!

    “我想也是,否则,大堂婶怎会骂我狗娘养呢?我娘和大堂婶小堂婶乃是一母同胞,若我娘是狗,那大堂婶和小堂婶岂不也是狗了?”莫黛同样笑呵呵地说道。

    “噗!”门外的族长莫金花忽然被戳中笑穴,才笑一声便赶紧捂嘴憋住。

    “你个狗娘养的,你骂谁是狗?”莫阿春没反应过来,依然如此骂过来。

    “大姐!”莫阿兰出声喝住莫阿春,“呵呵,大溪啊,你大堂婶是个大老粗,不会说话,平日里口头禅多了去了,你一个小辈就莫要跟她斤斤计较了!”

    一个小辈?呵,这是要用长辈的身份压她吗?

    “大溪自然不敢同长辈斤斤计较,是以,刚才大堂婶推倒我爹,我便怂包地忍着不敢出声;大堂婶欲打我儿小羽,我便只能硬着头皮替我儿挨了一巴掌;大堂婶破口大骂我相公无轻,并威胁他要打掉他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纵然此胎极有可能是我莫大溪的长女,但我仍旧怂包地低头忍了;大堂婶还诬陷恶骂与我形同手足的桂花嫂,我依然怂包地忍了。所有这些,小堂婶,您觉得我身为一个小辈,做得够是不够?”

    莫黛将莫阿春一连串的罪行说出来,莫阿春梗着脖子咬牙急瞪眼,一点儿愧意也无,而莫阿兰则是抽了抽嘴角,脸上虽然带着歉意的笑,心里却在腹诽着莫大溪,这臭丫头,何时变得如此伶牙利嘴了?

    听了莫黛的一席话,西屋里的许韶林红了眼圈,莫无云三兄弟红了眼圈,堂屋里的莫桂花亦红了眼圈,就连门外站着的莫金花都不由地叹了口气。

    莫黛看着莫阿兰,没等她回话,继续道:“若是不够的话,我可以剥去长衫,只着单薄的里衣,背上负了荆棘条,跪于大堂婶和小堂婶的门前。你们大可以用荆棘条抽打我这怂包不争气的败家玩意儿,因为我从未让家人过过好日子,却隔三差五地从家里刮去无云他们辛苦刺绣赚来的银钱买酒赌博!”

    “我好不容易想要改过,于是上山冒死猎来一头野猪,本想着将野猪肉背到集市上卖些银钱也好让爹、相公和孩子能过得滋润些,却不想大堂婶和小堂婶误以为我又去赌博,转而拿走了我家的那筐足有两百余斤重的野猪肉,说是要暂替我家保管。为此,我甚是感激,于是在镇上的福满堂谋得一份小二娘的差事,想着等我多赚些银钱,便买些酒肉去感激大堂婶和小堂婶,感谢你们替我家暂时保管着那筐两百余斤重的野猪肉。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家的房子又因连日来的暴雨侵蚀不幸倒塌了……”

    莫黛说至此,嘴角边扯出一抹苦笑,忽然流下眼泪,莫桂花见了,不由地背过身去抬袖擦泪,而她的三位相公亦是不停抹泪。

    西屋里的许韶林早已泣不成声,莫无云三兄弟亦是眼泪愈流愈凶,听着莫黛将这些时日里发生的糟心事述说出来,顿觉心内一片苦涩,这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莫小羽和莫小翼见大人哭,也便跟着哭,一时间,屋里一片抽泣声,忒么凄凄惨惨戚戚。

    “简直胡说八道,什么叫我和阿兰替你家暂时保管肉,那分明是你爹送……”莫阿春急眼了要同莫黛争辩,却被莫阿兰一个厉眼瞪得收了声。

    “大溪啊,事情不是……”

    “小堂婶,您先听我说。我们家破房子倒塌了,我便想着不能让家人在外头被大雨淋着,而这时桂花嫂便好心收留了我们一家,我很感激他们,便非要让他们收下我从福满堂预支回来的九百文工钱。这九百文钱是我辛苦一月的工钱,看着数目不少,但若我们一家七口全在桂花嫂家吃喝,又能支撑多久?桂花嫂家也不宽裕,我不能拖累他们家。我想着等那九百文钱用完了,我便带着一家老小去大堂婶和小堂婶家暂住一段时间。看在您们和我娘是一母同胞的份儿上,想来你们是断不会收我们银钱的,也不会嫌弃我们一家老小白吃白喝的,是也不是?”

    “呃,这……”莫阿兰也被说得无语了,心里却在咬牙切齿地骂道,这死丫头居然将她往阴沟里带,不行,得想个法子治治她,再听她说下去,今日她们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莫阿春一听到莫黛要将一家老小带到他们家去白吃白喝白住,气得粗脸变成酱肝色,呼哧呼哧的喘气如牛,那眼瞪向莫黛时便似莫黛杀了她全家一般恨不能活活掐死莫黛。

    莫黛并不在意莫阿春的仇视,也没打算给莫阿兰思考的余地,再接再厉道:“如今,我家房子塌了,我想要重新盖起来,需要不少银钱,便想着大堂婶和小堂婶替我家暂时保管的那筐两百余斤重的野猪肉可以还给我们了,如此,我们便可以将肉拿去镇上卖钱。野猪肉可不比家猪肉,稀罕得很,福满堂掌柜的算我四十文一斤呢,两百余斤的话,可以卖八两多银子呢,这应是够我们盖房子用了。啊,小堂婶大堂婶,为表谢意,那两百余斤猪肉的余头我就留着孝敬您们了,我只拿两百斤便可,您们看,我何时去取了那筐肉回来?……”

    “放你爹的狗屁!”莫阿春终于忍不住了,不顾莫阿兰的眼色,握着拳头便蹿到莫黛面前,“你还想要回那肉,你当老娘是死的啊,老娘打死你这遭瘟的混账玩意儿!”说着,莫阿春抡起拳头便朝莫黛砸来,屋里的许韶林一急,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大姐……”莫阿兰刚想喊住莫阿春,却被另一道低沉中透着满满威严的女音打断。

    “莫阿春!”来人正是族长莫金花,她在门外愈听愈生气,这会儿见莫阿春又想打莫黛便再也忍不住,推开门就走了进来,皱着英眉瞪着莫阿春,“你这老娘们儿当真是愈活愈回去了!一句不合便动手殴打小辈,你哪还有一点长辈的样子!”

    “老娘没有……”莫阿春直觉反驳。

    “老娘?呵,在本族长面前你都敢这么横,可见大溪平日里没少被你揍!还有你,莫阿兰!”

    “族长……”莫阿兰低下头抽着嘴角,暗骂自己今日倒霉。

    “平日里见你也是个懂规矩讲道理的,却没曾想你与这昏货一起来欺负自己的侄女侄子,真是好本事啊!”莫金花一指莫阿春,再指莫阿兰,脸上尽是冷笑。

    “族长,不是您想……”

    “不是什么?我都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也看得明明白白!好在今日没闹得太过火,你们赶紧回去把替大溪家暂时保管的那两百斤肉还回来!”莫金花说着转头看向一脸泪痕的莫黛,以前怎么看怎么觉得厌恶的莫大溪,此时却忽然有些心疼她,但还是硬起嗓子道,“一个女儿家哭什么哭,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你金花婶,婶给你做主!”

    莫黛噗咚一声跪在莫金花面前,一脸的膜拜与感动:“谢族长,谢婶,您的大恩大德,大溪永世不忘!”说着这些感恩戴德的话,莫黛自己都觉瘆得慌,尤其是刚才那一跪,啧,好痛!

    莫金花扶起莫黛,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只要你不再像以前那么混,金花婶自然会护你周全!”

    “嗯!”莫黛郑重点头,低头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莫阿兰一脸阴郁,而莫阿春则一脸畏惧时,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莫黛与莫阿兰的视线对上,一瞬间,电光石闪,于无声中默默厮杀了数个回合。

    莫黛的眼神直白得很,那厌恶掩埋于黑亮得让人有些不适的瞳眸内,意思表达得甚为清楚明白:昔日趁我莫大溪不在,你二人同来讹去那筐肉,今日我莫大溪在了,便定要让你们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莫阿兰今日完全未发挥出她的口才与深沉心机,因为莫大溪变得太过突然,让她有些发懵。那筐肉充其量不过一百来斤,这莫大溪竟向她们要两百斤,她这才是讹诈好不好?

    但莫阿兰明白自己此时不能当着族长的面同莫大溪争辩,若是这样做了非但无法证实那筐肉真正的重量,还极有可能让族长认为她是在狡辩,明明私吞了人家的猪肉却死活不承认,如此,她多年来在村上塑造的好名声便毁于一旦了。

    但若是不争,这两百斤肉铁定会被莫大溪给坐实的,不如让莫阿春闹将一番,就是死赖着一口咬定只剩下几十斤肉了,爱要不要,若是莫大溪强要,便是逼迫长辈,族长莫金花也会心生反感的。

    想至此,莫阿兰便冲着莫阿春使劲使眼色,但遗憾的是莫阿春此时早就无心再找莫黛的碴,抱着大脑袋蹲在地上发愁,那日她和莫阿兰从莫大溪家要回的那筐肉,一人分了一半,约摸五十来斤,那日镇上来人提亲相看她家那三个小子,为了显摆,她便命相公们割了二十斤的猪肉做成菜招待客人了,这会儿却要还一百斤的肉,她哪里还得出来?

    莫阿兰瞅着自己大姐的怂瘪样,心里一阵厌恶,该她吵吵时,她倒是静得像棵树了,没用的蠢货!

    莫阿兰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后槽牙差点磨穿,只有自己上了:“大溪啊,小堂婶有个事儿想跟你说一下……”

    莫黛微微一笑:“小堂婶尽管说来,趁着族长也在。”

    莫阿兰的嘴角狠抽了一下,这死丫头,居然拿族长压她!这莫金花平日里极少走门串户,尤其是像莫大溪这么穷的家,今日怎么突然出现了?

    “就是,之前替你家保管的那筐肉……”莫阿兰咬牙切齿地将莫黛之前说的瞎话复述出来,“你也知晓,前些时日,你大堂婶家的几个小子被镇上的人相看,因事情急迫没来得及买菜,为了招呼他们用了不少肉,现下估摸着只剩下六十斤了,你看……”

    莫金花一听,眉头顿时皱了皱,这莫阿春和莫阿兰怎么做人长辈的?真是有够过分,擅自用了人家的肉,这会儿说出来是想咋地?那莫大溪还能让她们吐出来不成?肯定是不会了!她作为莫家村的族长自然不愿看到一家人因此事闹僵,如此,莫大溪这回只能吃哑巴亏了!

    莫金花想着,下意识地就朝莫黛瞅了一眼,这一眼瞅过去,忽然就呆了。

    只见莫黛愣愣地看着莫阿兰,眼神空洞得仿佛死了一般,只那不停流出的泪水显示出她仍有活气。

    莫金花从未见过有哪个女人流泪时会是这般光景的,默默无声的,甚至都没有一丝表情的,但就是让人感到揪心,那流出的不仅仅是眼泪,更是哀伤,是老天不给人活路时的绝望……

    莫阿兰也被流泪的莫黛吓了一跳,这,这臭丫头又是在闹哪般?

    “大,大溪啊,你这是怎么了?”莫金花忽然有些害怕这个丫头,明明她前一刻还将莫阿兰和莫阿春说得哑口无言,怎么后一刻就完全没了精气神活似死了一样呢?莫金花用力晃了晃莫黛的肩膀。

    莫黛回神,看了莫金花一眼,抬袖擦了擦眼泪,嘴角扯开一抹悲苦的笑:“婶,您说是不是老天在惩罚我莫大溪以前的混账作为,是以才会如此不给我一家老小活路?”

    “大溪啊,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莫金花问。

    “没什么,婶,我就是突然想起死去的娘,一时悲从中来,觉得日子难熬罢了!”莫黛又笑了笑,这回恢复了些许生气,“没什么的,小堂婶,你们能替我家暂时保管肉,我已经很感激你们了,至于用掉的肉……”莫黛用力吸了一口气,就好似努力忍了又忍才忍去了又一次的悲苦情绪,“用了便用了,还能怎么办呢?你们是我莫大溪的本家亲人,肉没了可以再买,但亲情却是买不到的,我只能拼命去赚钱了,总不能让一家老小饿着肚子露宿野外吧!”

    听着莫黛这一番至情至性的话语,莫金花不无感慨,莫大溪这孩子是真的变了,瞧瞧现下,多好啊!而她那两个堂婶就做得忒不厚道了,不动声响地用了人家的肉,到头来还死皮赖脸地想要推脱责任,见大溪家要盖房连个屁都不放,这会儿还上莫桂花家来闹,真是……唉!

    莫阿兰这会儿想杀了莫黛的心都有了,死丫头,好人都让她做了,那肉明明就是许韶林送她们的,这会儿要还回来不说,怕是还得要出点银钱表示表示,否则那个莫金花还不知会如何想自己呢?

    “大溪,小堂婶在这里跟你赔不是了,那用掉的肉,小堂婶会补偿一部分银钱给你,你也知道小堂婶和大堂婶家也不是大富大贵,只能意思一下了,你千万别嫌少!”说着便从袖内摸出钱袋,哗啦一下将银钱倒在手心里,然后递给莫黛。

    莫金花这回对莫阿兰高看了一眼,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莫黛瞅了一眼莫阿兰手心里的铜板,有没有五十文都不好说,却让莫金花对她的观感有所改善,不得不说,莫阿兰甚有心机。

    莫黛当然不会跟钱过不去,笑话,能从莫阿兰身上刮来五十文已经不错了,向来都是她刮别人的份儿。莫黛接了钱又是一番感激涕零。莫阿兰给了钱,在莫金花的厉眸注视下,莫阿春当然免不了,于是也拿出自己的钱袋倒出三四十文钱来。

    这钱也给了,人也和气了,在莫金花看来,此事已告一段落,嘱咐了莫阿春和莫阿兰尽快将肉还给莫大溪后,便帮莫黛看地去了。而莫阿春和莫阿兰不用人说,也灰溜溜地回去了。

    莫大溪家与莫桂花家之间隔着的这块荒地早前住过人家,不过几十年前便搬走了,现下还剩些许的土墙碎瓦掩映在滋生的灌木丛以及野草中。因里头的野草太深,纵然秋冬会变黄变枯萎,但莫桂花还是不让自家的三只猫到里头玩耍,自然,莫小羽和莫小翼更不可能会去,因为许韶林时常会警告他们,里头会有咬人的大蛇出没。

    莫金花看着那一片荒地,有些替莫黛担忧:“大溪啊,这地大是大了,但清理起来也相当麻烦,怕是要费不少人力哪!”

    “嗯,我打算多找些人来帮忙,眼瞅着农忙时节快到了,我得快些让人动工盖房子,总住在桂花嫂家也不是办法。”莫黛无奈地笑笑。

    “看你要这么大的荒地,你这房子是要盖多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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