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试炼

压抑，感到恐惧。宫明珏只觉那诡异的红粘稠地像是人类新鲜的血液，散发着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腥臭，狷狂跳跃着的火焰叫嚣着吞噬，仿佛要将这世上的一切都灼烧化为灰烬。

    水火无情，这句话真的没有说错！

    宫明珏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一旁翻滚却至始至终都没有碰到自己一分的火焰，心中错愕无比。

    突然，一声痛苦的低沉呜咽传入他的耳中。他朝那火光中定睛看去，却见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孤单地躺在那里，四周满是沸腾的火焰，似乎随时都有将他吞噬的可能。

    宫明珏身躯一怔，左手不自觉地抚上左边脸颊，那狰狞的烧伤痕迹传导至左手上的真实触感正震荡着他的内心。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右腿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没错，他在害怕！

    襁褓时曾受过的烈火焚身之苦，虽然对当时的清醒并没有任何记忆，但是内心对那所存着的恐惧和慌乱却一直都没有消失，无尽的恐惧占据了宫明珏整个心房，他的神志开始出现了些许的模糊和混乱。

    万籁俱静之时，他仿佛可以看到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烈火不断侵蚀吞噬，仿佛可以听到一个婴儿受苦之时不断减弱的“哇哇”哭声。而那个婴儿，正是他自己。

    现实和想象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变换，纠结而杂乱…　…

    恰在这时，一道白色光线瞬间夺去了他的注意。侧眼看去，一个白色的光圈已悄然出现在他身侧，咫尺之距，一步之遥，近得他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光圈中央透着山洞中的一情一景。昏黄却有着令人心安魔力的柔和光线，朦胧又夹杂着神秘气息的石头光幕，俊美却带着淡淡疏离之气的玄衣男子…　…

    一切的一切，一切照旧…　…

    理智告诉他，这白圈就是远离这里的出路，近在咫尺的出路，他轻轻一步便可重生的出路。

    他抬起脚，就准备往那光圈走去。

    却在这时，周遭的气温陡然上升，让身处火焰之外的他都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烧灼和窒息感。

    婴儿的呜咽声逐渐减弱，周遭的火焰咆哮着骤然窜起数米之高，翻腾跳跃的火苗宛若一支支锐利的箭，带着破军万钧之势，蓄势待发。

    宫明珏的瞳孔一阵紧缩，豆大的汗珠滑落脸庞，眉峰紧紧地皱成一个“川”字，稚嫩的“阴阳脸”上凝聚出一个十五年来从未有过的痛苦表情。垂于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手上扩张的血管和青筋清晰可见，似乎在强行隐忍着什么。

    片刻，宫明珏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清朗泄露了他的决心。只听他张大嘴，放声长喝一句“啊”，一个冲刺便闷头扎进了那肆虐的火海之中，朝那婴儿扑去。

    他迅速抱起婴儿，牢牢将婴儿护在怀中，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细弱却还尚存，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开始向火焰外围突击时，却是异变突生。

    四周的火苗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逐渐向中间聚集着，渐渐汇聚成了一个身长十丈有余的硕大火蛇。火蛇的火焰蛇尾来回扫动，仿佛在审视着自己已经到嘴的猎物，纵横之处必是一片烈火燎原的狼藉。少顷，蛇头张开血盆大口，仰天发出一声无声的狂吼，扑腾着便与宫明珏纠缠起来。

    这火蛇虽说身形巨大无比，但动作却丝毫未受影响，依旧那么迅猛矫健、刁钻严苛。蛇头所到之处，压迫丛生；蛇尾嚣张之所，雷霆万钧。一头一尾，交替攻击，仿佛亲密无间的伙伴，合作得毫无缺陷。

    在这火蛇的前后包围夹击之下，宫明珏拼尽全力不断地躲闪着。可是，这火蛇毕竟太过巨大，攻击也异常猛烈，而他的动作也因为怀中的婴儿不断被掣肘着。疯狂的纠缠中，宫明珏的衣衫时不时被火星溅到，一袭白衫此时也已变成了黑白相间的色彩，看上去，与那“阴阳脸”也算相得益彰。而这整个过程中，一直被他护在怀里的婴儿至始至终却没有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仿佛是意识到自己已然脱离危险，在如此困境中，这婴儿，竟然陷入了深深的熟睡。小脸稚嫩粉红，小嘴微微嘟起，小巧的酒窝若隐若现，洋溢着人生中最初的天真无邪。

    因着沙漠里长时间的跋涉早已布满血丝的双眼，此时更是骇人的猩红，使宫明珏看起来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的修罗，始终不变的却是他双眼中的坚定与执着。

    长久的进攻未果似是激怒了那巨大的火蛇，只见它硕大的身躯在空中一阵颤抖，周遭的灼烈空气也随之激荡开来。一瞬间，那火蛇便骤然分成两股，分别向宫明珏和那婴儿猛烈攻击起来。

    宫明珏眼见自己被两股力量同时攻击，正欲向两边躲避，却见那两股火蛇的身形猛然皱缩。只听“嘭”的一声，两条火蛇同时从内部炸裂开来，巨大的身躯顿时碎成无数火球，悬浮于半空中，生生将宫明珏与那婴儿团团包围起来。随即，便一个接一个地扑杀过来。

    宫明珏见状，却是避无可避。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粉嫩的小脸上满是稚嫩与天真，这就是初生的希望啊！突然，他笑了笑，对着那昏迷的孩子轻声道：“好好活下去，代替我，好好活下去！”

    一语过后，宫明珏一个扑身，卧倒在一旁，却将那那婴儿紧紧护在身下，不留一丝缝隙，用自己孱弱的后背迎接着那无数呼啸而至的火球。

    宫明珏紧闭着双眼，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在这时，身下突来一股强光，他猛然睁开双眼，微抬身躯，不可思议地看着身下的人儿。

    可是，身下哪里还有什么人儿？

    婴儿早已消失不见，一团比方才出现在自己身侧的光圈更加明亮的光团凝聚在那里，一边缓缓旋转，一边扩大着自己的领地。

    宫明珏只觉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不断吸引着，不断向那光团中央接近着，而他对此毫无抵抗力。骤地，那吸力猛地增大，他再也抑制不住地朝那光团倒去，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个他所谓出路的白色光圈，在他消失之后便赫然变大，仿佛无尽的黑洞一般，将那无数火球，连同整个幻境一同吸收殆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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