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

 “哟，下来了啊，我还正准备叫你呢。”母亲将水果盘子放到桌上，乐呵呵地说。

    “是啊，妈。”刘晓媛说着，就从母亲手中接过了牙签。

    “好甜。”刘晓媛吃了一块后，又叉起一块，递到父亲面前，说：“爸，来，吃一块。”

    “你吃吧，我不想吃。”父亲看了看之后，摇头。

    “没关系，那么多，我哪儿吃得完呢。爸，妈，你们都吃啊。”刘晓媛说。

    “他现在啊，什么都不爱吃。”母亲在一边捣鼓着茶叶包，回过头来说。

    确实，父亲现在真的是什么都不爱吃。

    甚至，晚餐的时候，父亲也是只吃了小半碗饭就搁了筷子。

    “爸，怎么就吃那么点儿呢，你以前都是要吃两碗饭的啊。”刘晓媛觉得很不对劲。

    “没什么，你们吃吧。”父亲说着，就将一叠肉末茄子往刘晓媛的方向推了推。

    “你的事儿还没着落呢，所以你爸什么都吃不下。”这时，母亲在旁边插了一句进来。

    刘晓媛听完，沉默了。

    “你瞎说什么呢。”父亲皱起了眉头。

    “我能瞎说什么啊，不知道是是谁一直在念叨着想尽快看见女儿嫁人生子呢。现在女儿就在你旁边，你怎么又不说了。”母亲将一粒花椒挑出，然后就着饭扒到了嘴里。

    “妈……”刘晓媛无奈。

    “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让人那么担心呢。”母亲继续说。

    于是，刘晓媛就真的丧失了语言。

    “你的小学同桌都生第二胎了。”母亲扬扬眉头。

    “晓媛啊，你有没有想过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呢？”这时，父亲也终于忍不住了，于是问出了口。

    “结婚生子，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刘晓媛沉默半晌后问。

    “当然重要。对于女人而言，这可是头等大事。”母亲回话。

    “是么。”刘晓媛闷闷地回答。

    “这阵子你就待家里吧，明天我联系一下张老三，让你和他儿子见个面。”母亲继续说。

    “不了，我有对象了。”刘晓媛没了胃口，于是搁下了筷子。

    然而，这句话却像是一下子戳中了二老的神经一样，爸妈都瞬间抬头将目光集中到了她身上。

    “真的啊？”母亲笑着问。

    刘晓媛点头。

    “那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呢？让我们白操心。对方人怎样啊？做什么的？”母亲好奇地问。

    “人很好，对我更是好。是开服装店的。”刘晓媛继续说。

    “哟，那不错啊，生意怎样？他叫什么呢？多大了？”母亲继续问。

    “生意也还不错，她叫穆思遥，和我同岁。”刘晓媛继续回答。

    “穆什么？”

    “穆思遥，肃穆的穆，思想的思，遥远的遥。”刘晓媛有些忐忑地回答。

    “这名字不错。”父亲微笑点头。

    “哎呀，有没有照片啊，给我们看看吧！”母亲急忙说。

    “没有，她不爱拍照。”刘晓媛随便扯了个谎。

    “那什么时候带他回来看看吧。他长得怎样，俊不俊呢？”母亲又问。

    “嗯，很俊很漂亮。”刘晓媛这么说着，心里却更加沉重了。

    如果他们知道穆思遥是女的不是男的，会怎么想？

    肯定会很生气吧。

    “爸，不管怎样，明天去一趟医院吧，我陪你去。”刘晓媛转移话题。

    “是啊，就去一趟吧，也省得我们担心啊。”母亲望了一眼丈夫。“你看，思遥都亲自回来了，你总不能什么都老是拒绝吧。”

    于是，最终，父亲想了想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夜里，刘晓媛躺到床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突然跑去对穆思遥说自己喜欢她，那么，现在自己又会身处于怎样的形势之中呢？

    也许，就真的结婚了吧。

    然后，就不会有机会为这种事纠结烦心了。

    不过，她不后悔。

    只是，她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做才好。

    说了自己有对象，说了自己喜欢一个叫做穆思遥的人，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说出穆思遥是女子这件事。

    果然还是太胆小了么。

    有人说，如果出柜会对父母造成严重的伤害，就最好还是不要先急着出柜。

    刘晓媛一个晚上都睡得不太好，总是会做很多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的梦。而且梦境一个接着一个，难以摆脱。

    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是翌日八点半了。

    她很少会这么迟才醒，今天是个例外。

    起床洗漱穿戴完毕后，她就带着父亲去拦了辆车到市里去。

    之后，她带着父亲去了医院。

    一路上，父亲的表情看起来都很是严肃。

    父亲严肃的时候，是有些可怕的，也许是因为那两道眉毛太浓，又或许是因为双眼太犀利双颊太瘦削。

    母亲看起来就要自然很多。

    下车的时候，遇见了熟人，熟人如同例行公事一般询问了刘晓媛的感情问题。然后母亲很是精神地回答：“她有男朋友啦。”

    自己有男朋友这种事，对于母亲来说，就好像是很体面的一样。那什么——女儿有男朋友了，而且男朋友人还不错，所以女儿并不是没人要的。

    父亲到了医院做完检查后，医生说检查结果要过几天才出来，于是，一家人又离开了医院。

    走在过道上的时候，有病人家属愁眉不展地坐在椅子上叹气。

    刘晓媛突然之间变得很害怕。

    “爸，不管检查的结果是怎样，就算是身体健康，你也要答应我以后戒烟戒酒，好么？”刘晓媛回头说。

    父亲愣了愣，然后点头。

    “你爸…果然只听你话。”母亲在旁边看了看，有些酸溜溜地说。

    刘晓媛只能笑笑。

    之后，刘晓媛又给穆思遥打了电话，说是这几天都要待在家里，等检查报告出来。

    那天晚上，刘晓媛又做了个梦。

    她梦见父亲蜷缩在地上，很痛苦很狰狞，睁大双眼望着自己，想要说什么，可是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刘晓媛蓦然惊醒，随后手很用力地攥着床单，过了好久才发现自己竟已满头大汗。

    她迎着月光坐起来，打开手机，然后看见了穆思遥的短信。

    穆思遥叫她不要太担心，说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刘晓媛将手机丢到一边，然后起身下床，打开门去了卫生间，却发现客厅和卫生间里的灯都亮着。

    卫生间里传来一阵阵的呕吐声，而客厅里头的餐桌上摆着一小碗食物，而母亲则和衣坐在餐桌旁，望着那食物发呆。

    “爸，你怎么了？”刘晓媛有些慌忙地敲了敲门，但是父亲没有回应她。

    于是，之后，她又快速地跑下楼，跑到母亲旁边，问：“妈，爸他怎么了？”

    “他刚刚醒来说肚子饿，想吃点东西，所以我就给他热了点饭菜。结果他吃了几口就说不舒服，然后去吐了。”母亲手肘撑在餐桌上，微微蹙着眉头，看起来整个人都不怎么好。

    刘晓媛听完，也默默地坐在了旁边。

    过了好一会儿，卫生间传来开门声，父亲走了出来。

    “怎样了，要不要喝点水？”母亲急忙站起身询问。

    但是，父亲只是头也不回地冲她摆了摆手，然后就径直回到了房里去。

    “你去睡吧。”母亲叹了口气，冲刘晓媛挥挥手，然后起身收拾碗筷。

    刘晓媛则从母亲手中接过碗筷，说：“你去睡吧，我来收拾好了。”

    等待检查结果是一个很难熬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忍耐。

    刘晓媛将父亲的症状输入手机浏览器查询着，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说法，无论是什么说法，都看得人心惊肉跳。

    有史以来，她第一次发现，人生之中令人无奈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各种意外层出不穷，人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钟会有什么事发生。

    几天过后，检查报告终于出来了。

    单子上说的是食道癌。

    这个结果，是刘晓媛想到了的，但是她一直在竭尽所能地祈祷着不是这个结果。可是，祈祷无用，该来的还是会来。

    刘晓媛只觉得全身发冷，紧接着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父亲却只是看了看单子，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

    父亲的步子很缓慢，就像是足下套了千斤索。

    母亲的眼中也出现了泪光。

    “怎么会，怎么会…”母亲握住刘晓媛的手，差点晕倒。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一章，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生活之中，确实意外很多。

    第一次知道死亡，是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吧，那时候干爹和人发生冲突，最终被人打坏了，几天后就离世了。

    然后小学时候，邻居家一个老爷爷换上食道癌，被折磨了几年，什么都吃不下，瘦成皮包骨，肋骨一条条地凸出，清晰可怖，没过多久就离世了。

    大一的时候，一直疾病缠身的奶奶也因为脑血栓等病离世。

    然后大三的时候，爷爷因为食道癌，糖尿病和肺结核几个病救治无效过世。

    人真的不如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所以，一定要珍惜自己，保护自己。年轻的时候，饮食方面一定要讲究，不要淋雨，不要在生理期时洗头洗澡，不要熬夜。

    嗯，就是这样。